第138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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招聘區火熱的進行著, 有的去了織布區、有的去了勞作區、有的去了養殖區、有的去了制作區。但是，織布區人最多了，其次是制作區, 養殖區人最少了。可能大家覺得, 織布區比較輕松, 制作區可以學點東西。但是，她們不知道的是，織布區需要統一訓練，如果沒有通過, 後面的分配是廠裏直接定下的, 並不會給她們選擇的機會了。
三天的招聘結束，一切等1月1日開廠之後再說。
不過在這之前, 政委媳婦帶著白露、裘燕和任敏去了城裏。這是白露第一次看見裘燕, 裘燕是裘師長的孫女, 之前一直在家裏，這次是特意過來的。看到白露的時候，她格外的熱情：“白副廠長您好, 我叫裘燕, 我經常聽我奶奶提起您。”這是一個性格有點活潑、單純的小姑娘。在這樣的家庭長大，性格活潑單純不奇怪。
白露道：“你好, 這是我秘書任敏, 以後你們會有很多工作上的接觸，你們可以先認識一下。”
裘燕：“任敏同志你好。”
任敏：“裘燕同志你好。”
不得不說，任敏這個人有個別人沒有的優點。如果她願意跟你聊, 她可以說出很好聽的話，甚至不會聊的冷場，看這一路，任敏和裘燕的聊天就知道。
軍車把她們送到國營飯店的門口，她們坐下沒多久，老財務來了，穿著一絲不茍，戴著一副眼鏡，看上去很嚴謹。其實，這樣嚴謹的性格也是好的，財務這一關把關很重要。
最後談到住宿的問題，因為老財務不是部隊裏的人，家裏住的地方距離部隊又遠，所以也只能搬到部隊的家屬院去住了。
談了一會兒，然後約了1月1日來部隊。
時間，很快到了1月1日，那一天，中華副食品廠正式成立。因為現在的工廠開始是一片空地，所以大家都去了宣傳部的辦公室辦公，但是一個辦公室根本不夠辦公的，所以把宣傳部隔壁的屋子也空出來了。
工廠成立的第一件事，自然是開荒了，只有開荒之後才能勞作，勞作成果豐收之後，才能制作，所以，所有廠裏的工人都要去勞作，不管是什麽區的，都要去，如果表現不好，直接開除。工廠一旦開除，就是永久性的。
也因為這個制度非常的嚴格，所以所有的軍嫂，不管再嬌滴滴的，都背上鋤頭去勞作了。勞作帶隊的是紅星成產大隊那邊選出來的老農民，這個老農民以前是個老革命，還打過鬼子，不僅身份好，而且種地開荒更是一把手。
在老農民的帶領下，怎麽開荒，田地怎麽劃分，馬上就安排的井井有條。同時，還有一部分人被安排出來建造屋子，屋子是土房，臨時的，等廠裏有了自己的流動資金再重新規劃，畢竟廠裏現在的資金都是來自部隊的。
這天，顧琛陽領著一群兵來了。
白露：“你……你們？”
顧琛陽問：“他們想問問你們，需不需要勞動力，這些人空的時候可以過來。”
軍人的勞動力可不是軍嫂可以比的。但是，白露還是有顧忌：“可以嗎？不會打擾到他們嗎？部隊能同意嗎？”
顧琛陽道：“空閑時間是屬於他們的私人時間，可以的。工廠本來就是部隊支持的，所以沒有問題。”
白露道：“那真是太好了，我給你們實行工分制，到時候給你們換糧食和錢。”
“嫂子，錢就不要了，給換糧食已經夠了。”部隊裏的糧食對他們這些還在長身體的男同志來說，的確是不夠吃的。
白露道：“按照農村的工分來，工分是可以換錢的，咱們不換錢，到時候用糧食補貼錢的部分，怎麽樣？”
“謝謝嫂子。”
“嫂子你真是太好了。”
就算有軍人們的幫忙，在年前，還是沒有開荒出大家定的畝數。不過，有軍人的幫忙，這速度已經很超前了，比白露預算的要快多了。
年底25，工廠放假了，既不是按照現代的假期，也不是按照這個年代的假期，25號放假是白露和政委媳婦商量的，這個日子其實剛剛好，軍嫂們還有時間忙碌自己的小家，可以準備年貨之類的。
“白露……白露……”一大早的，張靜就在顧家門口叫。
白露：“來了。”她一手拿著包子，往嘴巴裏塞，然後又拿起一碗豆腐腦喝。這包子和豆腐腦都是方亞芬做的，方亞芬和王大橋在，她單身公寓裏的東西不好拿出來了。今天白露和張靜約好了去城裏趕集，所以一大早就要出來了。
“別嗆到了。”方亞芬道。今天她陪著女兒一起去，以免東西太多，女兒拿不過。
白露：“不會的。”
顧琛陽和王大橋帶著兩個孩子留下來看家。
等她們到部隊門口，看到那邊停著好幾輛軍車，有很多軍嫂等著。張靜道：“軍車送大家過去，然後在約定的時間裏會來接我們的。”
方亞芬道：“部隊真是好。”
大家看到白露和張靜來了，紛紛打招呼。
趕集就像打仗一樣，看中什麽東西下手要快，不然就沒了。白露不差錢，又有方亞芬幫忙拿東西，所以她買東西就缺少了一點節制。方亞芬看著女兒買了那麽多的東西，既心疼錢，又欣慰女兒過的好，再想想女兒說的，到了享福的時候還不會享福，那活著幹什麽？也就依著女兒了。她女兒自己有本事，男人對她好，手中又有錢，能過好的日子，為什麽不能過好？就是她和老頭，來了這裏之後，都長胖了，皮膚也好了。
張靜這個時候就特別羨慕白露，有個好的媽媽真好，就比如現在，也只有母女能這樣親近，如果是婆媳，怎麽都隔著一些疏遠的。
買好東西就到了下午了，大家連午飯都沒有吃，趕著上車回來。一到部隊，門衛小兵來找白露了，偷偷在白露旁邊道：“嫂子，你們家來客人了。”
白露一楞：“客人？”他們家能有什麽客人？顧家也沒有親切的，那就是王家人了。“是什麽客人啊？”
門衛小兵道：“是你嫂子的娘家人，好像挺厲害的人。”
白露：“嫂子的娘家人？”
門衛小兵：“是你四嫂的娘家人。”
方亞芬：“江氏的娘家人來幹什麽？”
白露搖搖頭：“回去再說。”
此時顧家有些尷尬，女人不在，兩個男人不能當事，他們一向不參與家庭的事情，家裏的事情都是女人做主的。所以任憑江母說開了花，他們也沒有反應。顧琛陽冷漠的坐著，一聲不響，王大橋尷尬的陪著，絕對是給侄子面子，不然江母憑什麽讓他陪？又不是他的親家母。
和江母一起來的還有江母的大兒子、大兒媳、二兒子、二兒媳。江家可以說是舉家出動了。
顧坤：“媽媽回來啦……媽媽回來了……”家裏有個大聲說話的奶奶，好吵啊。
一聽到白露回來了，裏面的人都出來了，尤其是王大橋，松了一口氣。
這時，一個老婦女沖到白露面前：“啊喲，這是露露吧，長得可真標志，還當了廠長，真是厲害。”
白露後退幾步：“你誰啊？”
方亞芬道：“江家妹子，我閨女不認識你，你可不要嚇到她。”
江母嘿嘿的笑：“是是是，我都沒註意。”雙眼不停的打量白露，心道這個姑娘真是厲害，嫁了個部隊高官，還自己在部隊裏開了廠。
白露笑了笑，然後拎著東西進了廚房。
顧坤：“媽媽，我肚子好餓呀。”
白露：“午飯沒吃嗎？”
顧坤：“爸爸給我們做了面條，但是不好吃，我就吃了兩條。”伸出兩根手指。
顧琛陽一把夾住他的手指：“我看著你把一小碗就吃光的。”
顧坤：“你看錯了。”
王大橋在一邊笑。女婿做的面條，味道真的不怎麽樣。
白露道：“我和媽還沒吃飯，那我再下面，你們再吃點。”
顧坤：“太好啦。”
顧琛陽：“多下兩碗，我和爸也吃。”其實，他也沒有吃飽。反正就算是吃飽了，媳婦做的東西他也吃得下。
白露點頭：“媽，你先去生火。”
方亞芬：“哎。”
白露看向王有食：“四哥怎麽來了？還有這……”
王有食的臉色也尷尬：“露露，我們能談談嗎？”
白露點點頭：“可以，來房間吧。”她把王有食夫妻和江家人帶到兩個孩子的房間，關於江家人，她不做評價，但是剛才江母的舉動讓她很不喜歡。而且，她和江家又沒有關系，就算王有食的丈母娘來了，也沒有理由把他們往這裏帶吧？難道說……他們也想走後門進工廠？不怪白露會這樣想，江母剛才可是提到了工廠的。
王有食：“哎，好……媽，大哥大嫂、二哥大嫂，你們也來房間吧。”
接著，一群人走進房間。
白露坐到孩子的床上道：“這裏沒有坐的地方，四哥你去搬幾把凳子吧。”
王有食：“哎。”
江大嫂：“我來搬我來搬……”
很快，房門關上，大家都坐下了。王有食道：“露露，是……是關於工作的問題。”
白露看著他，並沒有說話。
見白露不說話，王有食心一緊，有些緊張。王有食繼續道：“是這樣的，我這工作……我這工作可以轉讓的嗎？”
江母道：“人家別的廠裏工作不是可以轉讓的嗎？部隊的廠裏應該也可以吧？”
白露道：“不可以轉讓的，部隊的廠裏只招聘軍嫂，四哥是唯一個男人，還是因為我開了廠，對廠裏的貢獻大，所以特意給我的名額，四哥如果不喜歡這個工作，名額可以還給我，我可以給我大哥。”白露這話說的不留情面，她之前對王有食不錯，是因為看在王家的面子上，但是王有食如果要把工作轉給別人，那就是不識時務了，她連王大哥都沒給的工作，他敢轉給別人？是她太好說話了吧？
白露回絕的幹脆，就是掌握了主動權，她這樣一說，江家人都不知道說什麽了。
氣氛剎那間有些尷尬。這時，江母突然站起來道：“去離婚，今天你們一定要回去離婚。王老四，你但凡還有一點良心，就和我女兒離婚，你不能生孩子不能囚著我女兒不離婚，你也不想想你們以後怎麽辦？你這不是要害人嗎？”
白露一驚：“你這話什麽意思？什麽叫我四哥不能生孩子？”白露轉而一想就明白了，為什麽王有食會願意把工作給江家人，是因為江家人知道他不能生孩子了，所以才……想想也是，王有食不想回老家，好不容易有這麽份工作，他珍惜都來不及呢，怎麽可能會把工作讓出去，這麽說來，是江母的原因了。
江母道：“這話是從你們王家傳出來的，難道還有假？”
白露：“我們王家？我們王家誰傳的？”
江母：“是你的二嫂錢娟。”
白露蹙眉，錢娟？“你這話我聽不懂，我二嫂怎麽可能傳我四哥的事情？你要知道，我們可是自家人，沒有自家人揭自家的短的。”
江母：“這是你二嫂傳到她娘家那裏的，說王老四不能生孩子，到部隊來躲避吃藥，把你大哥王有進的工作給搶了，說你傻，自己哥哥不顧及，還把工作給別人，這事兒我們整個大隊都知道了，你們王家那邊的長青生產大隊也知道了。”
白露看向王有食。
王有食道：“我岳母他們昨天下午就來了，我之前回去的時候，跟他們說過，我和你四嫂住在紅星生產大隊鐵蛋家，我在部隊的廠裏上班，你嫂子紅星生產大隊學織布。”
白露點頭。王有食把這件事告訴丈母娘道理上沒有問題，畢竟他們夫妻出來了，丈母娘家肯定要告訴一聲的，免得他們擔心自己的女兒。可是現在……
王有食繼續道：“他們昨天來了之後，問我這件事，我坦誠了。”雖然他也想隱瞞，但是隱瞞不住。“事後，我去村子那邊的公社給我家人打了電話，我媽說……我媽說我這件事大家都知道了。是錢嫂子回娘家抱怨了幾句，然後錢家人把事情傳開的。”
白露：“所以他們威脅你讓工作？”
王有食沈默。
白露道：“既然這件事大家都知道了，這有什麽好威脅的？你們想說就去說。”
王有食道：“不是，他們說，讓我把工作給他們，不然就讓你四嫂跟我離婚。”他並不想離婚，他們夫妻有感情，再說江氏也知道他的事情，他們在一起沒有壓力。
白露是能理解王有食的，但是理解是一回事，答應是另一回事：“這個工作只能是你的，如果你不要，我就會聯系我大哥，讓他過來，名額我不會給其他人的。”說著，她又看向江氏，“四嫂，你是怎麽想的？說句難聽的話，你已經成年了，你要不要離婚這種事情，你娘家是管不到的。”
江母：“你這小姑娘說什麽話呢？我教育自己家的女兒怎麽就不行了？閨女，離婚，不讓工作就離婚，也不想想你之前為他背了多少鍋，明明是他自己不能生，之前還非要說你。好啊，你們不肯把工作讓出來，那讓給我閨女總可以吧？你們不是夫妻嗎？讓我閨女吃商品糧啊，王老四去村裏上工啊。”
江母的嗓門有些大，聽的白露有些煩躁。她是不耐煩跟人吵架比嗓門的，這個時候，她真想陳荷花也在。
白露道：“這件事跟我沒有關系，我把工作給四哥，完全是看在我爸的面子上，我也不想跟你們吵架或者講什麽道理，這件事你們自己決定。如果要離婚，那你們就離婚，如果不離婚想要工作，那是不可能的。四哥，這是你的家務事，你自己去解決。關於我二嫂的事情，我很抱歉。但是四哥，只要你不讓工作，你還是可以在廠裏上班。”
王有食：“我知道了。”
白露點點頭：“我就不送你們了。”
這是趕人了。
江母道：“小姑娘年紀不大，倒是挺壞心的，要逼得自己堂哥跟堂嫂離婚，這事情如果傳出去恐怕不好聽吧？”
白露挑眉：“你知道上一個冤枉我的人，最後是怎麽過的嗎？四嫂，或許你可以跟嬸子說說劉桃花的事情。”
江母是知道劉桃花的，劉一波殺人的事情，他們那一帶誰不知道？所以劉桃花作為劉一波的姑姑，舉報白露搞破鞋這件事，被關了三個月，這件事成了大家的飯後話題。現在白露這樣一說，江母一時也不敢開口了。
白露道：“四哥，人生是自己的，路也是自己的，別人的輿論不能陪你一輩子。說句難聽的，人只有看到錢的時候，才是最好看的。今天你落魄了，大家說話難聽，明天你有錢了，大家誰還管你昨天是怎樣的？”
王有食：“嗯。”
白露送他們到院子門口，就沒有送了。回頭，她的臉色也沈了下來。剛才房間裏的話，大廳裏的人聽的有些模糊，在廚房的方亞芬壓根兒就沒有聽見。白露走到廚房，先下了面，番茄雞蛋青菜面，端出來吃的時候，她道：“媽，你之前說二嫂的事情，我終於相信了。”
方亞芬：“這是怎麽了？”
顧琛陽和王大橋也看著她。王大橋道：“我剛才隱約有些聽到，江家人來跟你二嫂有關系？”
白露道：“關系大著了……”她把錢娟、錢家的事情說了一遍，“所以江家人來是要工作的，他們要四哥把工作讓給他們，見我不答應，他們又退一步說讓給四嫂。”
方亞芬：“他們想的倒是美。”別說讓給江家人，就是讓給江氏都不行。讓給王有食是因為王有食是堂哥，加上不能生孩子的事情，方亞芬都忍了，但是讓給江氏算什麽？露露沒有嫂子嗎？需要讓給一個堂嫂嗎？
顧琛陽挑眉：“四嫂怎麽說？”
白露道：“我之前覺得四嫂好，四哥這樣還願意跟四哥在一起，但是現在看來……四嫂好像也不敢忤逆她媽的話，估計懸。”
方亞芬道：“你四嫂是江家的小女兒，跟你一樣，是獨生女，所以江家人很疼她的。你二伯娘為你四哥說媳婦的時候，還擔心你四嫂是被寵壞的，但是後來見了之後，見你四嫂人挺好的，脾氣性格都好，所以才放心。在我看來這件事還是有門道的。”
白露問：“這有什麽門道啊？”
方亞芬道：“江家人寵愛女兒，斷不會來搶工作的，江母說把工作讓給她兒子估計是以退為進的說法，因為她知道，我們肯定不會答應。所以她在退一步，讓老四把工作讓給她女兒。在她看來，老四不能有孩子，是她女兒受委屈了，所以她想要她女兒有點保障。”
白露：“可是這裏是部隊，我沒有理由為了他們的安寧，就把工作讓給他們。如果是這樣，以後親戚家誰發生點事情都來要工作，這還不是威脅我了？”
王大橋道：“別管他們了，老四自己心裏有數。就是錢娟這件事……我們倒是不好跟二嫂交代了。”
白露嘆氣：“二伯娘肯定生氣。”這件事對二伯娘來說，是很下面子的。二伯娘也是個要強的，如果走出去被人指指點點，她肯定受不了。
方亞芬道：“以前覺得老二性格悶，不怎麽說話，所以為他討一個性格好的，人也文氣的媳婦。現在看來是錯了，這老二媳婦自從生了兒子後，越發沒有規矩了。”
白露不說話。
顧琛陽把自己碗裏的蛋夾到了白露的碗裏：“今天辛苦了，多吃點蛋。”
顧乾也把自己碗裏的蛋夾給白露：“媽媽吃。”
顧坤：“媽媽吃菜菜。”他夾的是青菜，因為蛋已經被吃光了。
白露對他們父子微笑：“謝謝。”為別人的事情煩躁幹什麽？不值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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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天的招聘結束，一切等1月1日開廠之後再說。
不過在這之前, 政委媳婦帶著白露、裘燕和任敏去了城裏。這是白露第一次看見裘燕, 裘燕是裘師長的孫女, 之前一直在家裏，這次是特意過來的。看到白露的時候，她格外的熱情：“白副廠長您好, 我叫裘燕, 我經常聽我奶奶提起您。”這是一個性格有點活潑、單純的小姑娘。在這樣的家庭長大，性格活潑單純不奇怪。
白露道：“你好, 這是我秘書任敏, 以後你們會有很多工作上的接觸，你們可以先認識一下。”
裘燕：“任敏同志你好。”
任敏：“裘燕同志你好。”
不得不說，任敏這個人有個別人沒有的優點。如果她願意跟你聊, 她可以說出很好聽的話，甚至不會聊的冷場，看這一路，任敏和裘燕的聊天就知道。
軍車把她們送到國營飯店的門口，她們坐下沒多久，老財務來了，穿著一絲不茍，戴著一副眼鏡，看上去很嚴謹。其實，這樣嚴謹的性格也是好的，財務這一關把關很重要。
最後談到住宿的問題，因為老財務不是部隊裏的人，家裏住的地方距離部隊又遠，所以也只能搬到部隊的家屬院去住了。
談了一會兒，然後約了1月1日來部隊。
時間，很快到了1月1日，那一天，中華副食品廠正式成立。因為現在的工廠開始是一片空地，所以大家都去了宣傳部的辦公室辦公，但是一個辦公室根本不夠辦公的，所以把宣傳部隔壁的屋子也空出來了。
工廠成立的第一件事，自然是開荒了，只有開荒之後才能勞作，勞作成果豐收之後，才能制作，所以，所有廠裏的工人都要去勞作，不管是什麽區的，都要去，如果表現不好，直接開除。工廠一旦開除，就是永久性的。
也因為這個制度非常的嚴格，所以所有的軍嫂，不管再嬌滴滴的，都背上鋤頭去勞作了。勞作帶隊的是紅星成產大隊那邊選出來的老農民，這個老農民以前是個老革命，還打過鬼子，不僅身份好，而且種地開荒更是一把手。
在老農民的帶領下，怎麽開荒，田地怎麽劃分，馬上就安排的井井有條。同時，還有一部分人被安排出來建造屋子，屋子是土房，臨時的，等廠裏有了自己的流動資金再重新規劃，畢竟廠裏現在的資金都是來自部隊的。
這天，顧琛陽領著一群兵來了。
白露：“你……你們？”
顧琛陽問：“他們想問問你們，需不需要勞動力，這些人空的時候可以過來。”
軍人的勞動力可不是軍嫂可以比的。但是，白露還是有顧忌：“可以嗎？不會打擾到他們嗎？部隊能同意嗎？”
顧琛陽道：“空閑時間是屬於他們的私人時間，可以的。工廠本來就是部隊支持的，所以沒有問題。”
白露道：“那真是太好了，我給你們實行工分制，到時候給你們換糧食和錢。”
“嫂子，錢就不要了，給換糧食已經夠了。”部隊裏的糧食對他們這些還在長身體的男同志來說，的確是不夠吃的。
白露道：“按照農村的工分來，工分是可以換錢的，咱們不換錢，到時候用糧食補貼錢的部分，怎麽樣？”
“謝謝嫂子。”
“嫂子你真是太好了。”
就算有軍人們的幫忙，在年前，還是沒有開荒出大家定的畝數。不過，有軍人的幫忙，這速度已經很超前了，比白露預算的要快多了。
年底25，工廠放假了，既不是按照現代的假期，也不是按照這個年代的假期，25號放假是白露和政委媳婦商量的，這個日子其實剛剛好，軍嫂們還有時間忙碌自己的小家，可以準備年貨之類的。
“白露……白露……”一大早的，張靜就在顧家門口叫。
白露：“來了。”她一手拿著包子，往嘴巴裏塞，然後又拿起一碗豆腐腦喝。這包子和豆腐腦都是方亞芬做的，方亞芬和王大橋在，她單身公寓裏的東西不好拿出來了。今天白露和張靜約好了去城裏趕集，所以一大早就要出來了。
“別嗆到了。”方亞芬道。今天她陪著女兒一起去，以免東西太多，女兒拿不過。
白露：“不會的。”
顧琛陽和王大橋帶著兩個孩子留下來看家。
等她們到部隊門口，看到那邊停著好幾輛軍車，有很多軍嫂等著。張靜道：“軍車送大家過去，然後在約定的時間裏會來接我們的。”
方亞芬道：“部隊真是好。”
大家看到白露和張靜來了，紛紛打招呼。
趕集就像打仗一樣，看中什麽東西下手要快，不然就沒了。白露不差錢，又有方亞芬幫忙拿東西，所以她買東西就缺少了一點節制。方亞芬看著女兒買了那麽多的東西，既心疼錢，又欣慰女兒過的好，再想想女兒說的，到了享福的時候還不會享福，那活著幹什麽？也就依著女兒了。她女兒自己有本事，男人對她好，手中又有錢，能過好的日子，為什麽不能過好？就是她和老頭，來了這裏之後，都長胖了，皮膚也好了。
張靜這個時候就特別羨慕白露，有個好的媽媽真好，就比如現在，也只有母女能這樣親近，如果是婆媳，怎麽都隔著一些疏遠的。
買好東西就到了下午了，大家連午飯都沒有吃，趕著上車回來。一到部隊，門衛小兵來找白露了，偷偷在白露旁邊道：“嫂子，你們家來客人了。”
白露一楞：“客人？”他們家能有什麽客人？顧家也沒有親切的，那就是王家人了。“是什麽客人啊？”
門衛小兵道：“是你嫂子的娘家人，好像挺厲害的人。”
白露：“嫂子的娘家人？”
門衛小兵：“是你四嫂的娘家人。”
方亞芬：“江氏的娘家人來幹什麽？”
白露搖搖頭：“回去再說。”
此時顧家有些尷尬，女人不在，兩個男人不能當事，他們一向不參與家庭的事情，家裏的事情都是女人做主的。所以任憑江母說開了花，他們也沒有反應。顧琛陽冷漠的坐著，一聲不響，王大橋尷尬的陪著，絕對是給侄子面子，不然江母憑什麽讓他陪？又不是他的親家母。
和江母一起來的還有江母的大兒子、大兒媳、二兒子、二兒媳。江家可以說是舉家出動了。
顧坤：“媽媽回來啦……媽媽回來了……”家裏有個大聲說話的奶奶，好吵啊。
一聽到白露回來了，裏面的人都出來了，尤其是王大橋，松了一口氣。
這時，一個老婦女沖到白露面前：“啊喲，這是露露吧，長得可真標志，還當了廠長，真是厲害。”
白露後退幾步：“你誰啊？”
方亞芬道：“江家妹子，我閨女不認識你，你可不要嚇到她。”
江母嘿嘿的笑：“是是是，我都沒註意。”雙眼不停的打量白露，心道這個姑娘真是厲害，嫁了個部隊高官，還自己在部隊裏開了廠。
白露笑了笑，然後拎著東西進了廚房。
顧坤：“媽媽，我肚子好餓呀。”
白露：“午飯沒吃嗎？”
顧坤：“爸爸給我們做了面條，但是不好吃，我就吃了兩條。”伸出兩根手指。
顧琛陽一把夾住他的手指：“我看著你把一小碗就吃光的。”
顧坤：“你看錯了。”
王大橋在一邊笑。女婿做的面條，味道真的不怎麽樣。
白露道：“我和媽還沒吃飯，那我再下面，你們再吃點。”
顧坤：“太好啦。”
顧琛陽：“多下兩碗，我和爸也吃。”其實，他也沒有吃飽。反正就算是吃飽了，媳婦做的東西他也吃得下。
白露點頭：“媽，你先去生火。”
方亞芬：“哎。”
白露看向王有食：“四哥怎麽來了？還有這……”
王有食的臉色也尷尬：“露露，我們能談談嗎？”
白露點點頭：“可以，來房間吧。”她把王有食夫妻和江家人帶到兩個孩子的房間，關於江家人，她不做評價，但是剛才江母的舉動讓她很不喜歡。而且，她和江家又沒有關系，就算王有食的丈母娘來了，也沒有理由把他們往這裏帶吧？難道說……他們也想走後門進工廠？不怪白露會這樣想，江母剛才可是提到了工廠的。
王有食：“哎，好……媽，大哥大嫂、二哥大嫂，你們也來房間吧。”
接著，一群人走進房間。
白露坐到孩子的床上道：“這裏沒有坐的地方，四哥你去搬幾把凳子吧。”
王有食：“哎。”
江大嫂：“我來搬我來搬……”
很快，房門關上，大家都坐下了。王有食道：“露露，是……是關於工作的問題。”
白露看著他，並沒有說話。
見白露不說話，王有食心一緊，有些緊張。王有食繼續道：“是這樣的，我這工作……我這工作可以轉讓的嗎？”
江母道：“人家別的廠裏工作不是可以轉讓的嗎？部隊的廠裏應該也可以吧？”
白露道：“不可以轉讓的，部隊的廠裏只招聘軍嫂，四哥是唯一個男人，還是因為我開了廠，對廠裏的貢獻大，所以特意給我的名額，四哥如果不喜歡這個工作，名額可以還給我，我可以給我大哥。”白露這話說的不留情面，她之前對王有食不錯，是因為看在王家的面子上，但是王有食如果要把工作轉給別人，那就是不識時務了，她連王大哥都沒給的工作，他敢轉給別人？是她太好說話了吧？
白露回絕的幹脆，就是掌握了主動權，她這樣一說，江家人都不知道說什麽了。
氣氛剎那間有些尷尬。這時，江母突然站起來道：“去離婚，今天你們一定要回去離婚。王老四，你但凡還有一點良心，就和我女兒離婚，你不能生孩子不能囚著我女兒不離婚，你也不想想你們以後怎麽辦？你這不是要害人嗎？”
白露一驚：“你這話什麽意思？什麽叫我四哥不能生孩子？”白露轉而一想就明白了，為什麽王有食會願意把工作給江家人，是因為江家人知道他不能生孩子了，所以才……想想也是，王有食不想回老家，好不容易有這麽份工作，他珍惜都來不及呢，怎麽可能會把工作讓出去，這麽說來，是江母的原因了。
江母道：“這話是從你們王家傳出來的，難道還有假？”
白露：“我們王家？我們王家誰傳的？”
江母：“是你的二嫂錢娟。”
白露蹙眉，錢娟？“你這話我聽不懂，我二嫂怎麽可能傳我四哥的事情？你要知道，我們可是自家人，沒有自家人揭自家的短的。”
江母：“這是你二嫂傳到她娘家那裏的，說王老四不能生孩子，到部隊來躲避吃藥，把你大哥王有進的工作給搶了，說你傻，自己哥哥不顧及，還把工作給別人，這事兒我們整個大隊都知道了，你們王家那邊的長青生產大隊也知道了。”
白露看向王有食。
王有食道：“我岳母他們昨天下午就來了，我之前回去的時候，跟他們說過，我和你四嫂住在紅星生產大隊鐵蛋家，我在部隊的廠裏上班，你嫂子紅星生產大隊學織布。”
白露點頭。王有食把這件事告訴丈母娘道理上沒有問題，畢竟他們夫妻出來了，丈母娘家肯定要告訴一聲的，免得他們擔心自己的女兒。可是現在……
王有食繼續道：“他們昨天來了之後，問我這件事，我坦誠了。”雖然他也想隱瞞，但是隱瞞不住。“事後，我去村子那邊的公社給我家人打了電話，我媽說……我媽說我這件事大家都知道了。是錢嫂子回娘家抱怨了幾句，然後錢家人把事情傳開的。”
白露：“所以他們威脅你讓工作？”
王有食沈默。
白露道：“既然這件事大家都知道了，這有什麽好威脅的？你們想說就去說。”
王有食道：“不是，他們說，讓我把工作給他們，不然就讓你四嫂跟我離婚。”他並不想離婚，他們夫妻有感情，再說江氏也知道他的事情，他們在一起沒有壓力。
白露是能理解王有食的，但是理解是一回事，答應是另一回事：“這個工作只能是你的，如果你不要，我就會聯系我大哥，讓他過來，名額我不會給其他人的。”說著，她又看向江氏，“四嫂，你是怎麽想的？說句難聽的話，你已經成年了，你要不要離婚這種事情，你娘家是管不到的。”
江母：“你這小姑娘說什麽話呢？我教育自己家的女兒怎麽就不行了？閨女，離婚，不讓工作就離婚，也不想想你之前為他背了多少鍋，明明是他自己不能生，之前還非要說你。好啊，你們不肯把工作讓出來，那讓給我閨女總可以吧？你們不是夫妻嗎？讓我閨女吃商品糧啊，王老四去村裏上工啊。”
江母的嗓門有些大，聽的白露有些煩躁。她是不耐煩跟人吵架比嗓門的，這個時候，她真想陳荷花也在。
白露道：“這件事跟我沒有關系，我把工作給四哥，完全是看在我爸的面子上，我也不想跟你們吵架或者講什麽道理，這件事你們自己決定。如果要離婚，那你們就離婚，如果不離婚想要工作，那是不可能的。四哥，這是你的家務事，你自己去解決。關於我二嫂的事情，我很抱歉。但是四哥，只要你不讓工作，你還是可以在廠裏上班。”
王有食：“我知道了。”
白露點點頭：“我就不送你們了。”
這是趕人了。
江母道：“小姑娘年紀不大，倒是挺壞心的，要逼得自己堂哥跟堂嫂離婚，這事情如果傳出去恐怕不好聽吧？”
白露挑眉：“你知道上一個冤枉我的人，最後是怎麽過的嗎？四嫂，或許你可以跟嬸子說說劉桃花的事情。”
江母是知道劉桃花的，劉一波殺人的事情，他們那一帶誰不知道？所以劉桃花作為劉一波的姑姑，舉報白露搞破鞋這件事，被關了三個月，這件事成了大家的飯後話題。現在白露這樣一說，江母一時也不敢開口了。
白露道：“四哥，人生是自己的，路也是自己的，別人的輿論不能陪你一輩子。說句難聽的，人只有看到錢的時候，才是最好看的。今天你落魄了，大家說話難聽，明天你有錢了，大家誰還管你昨天是怎樣的？”
王有食：“嗯。”
白露送他們到院子門口，就沒有送了。回頭，她的臉色也沈了下來。剛才房間裏的話，大廳裏的人聽的有些模糊，在廚房的方亞芬壓根兒就沒有聽見。白露走到廚房，先下了面，番茄雞蛋青菜面，端出來吃的時候，她道：“媽，你之前說二嫂的事情，我終於相信了。”
方亞芬：“這是怎麽了？”
顧琛陽和王大橋也看著她。王大橋道：“我剛才隱約有些聽到，江家人來跟你二嫂有關系？”
白露道：“關系大著了……”她把錢娟、錢家的事情說了一遍，“所以江家人來是要工作的，他們要四哥把工作讓給他們，見我不答應，他們又退一步說讓給四嫂。”
方亞芬：“他們想的倒是美。”別說讓給江家人，就是讓給江氏都不行。讓給王有食是因為王有食是堂哥，加上不能生孩子的事情，方亞芬都忍了，但是讓給江氏算什麽？露露沒有嫂子嗎？需要讓給一個堂嫂嗎？
顧琛陽挑眉：“四嫂怎麽說？”
白露道：“我之前覺得四嫂好，四哥這樣還願意跟四哥在一起，但是現在看來……四嫂好像也不敢忤逆她媽的話，估計懸。”
方亞芬道：“你四嫂是江家的小女兒，跟你一樣，是獨生女，所以江家人很疼她的。你二伯娘為你四哥說媳婦的時候，還擔心你四嫂是被寵壞的，但是後來見了之後，見你四嫂人挺好的，脾氣性格都好，所以才放心。在我看來這件事還是有門道的。”
白露問：“這有什麽門道啊？”
方亞芬道：“江家人寵愛女兒，斷不會來搶工作的，江母說把工作讓給她兒子估計是以退為進的說法，因為她知道，我們肯定不會答應。所以她在退一步，讓老四把工作讓給她女兒。在她看來，老四不能有孩子，是她女兒受委屈了，所以她想要她女兒有點保障。”
白露：“可是這裏是部隊，我沒有理由為了他們的安寧，就把工作讓給他們。如果是這樣，以後親戚家誰發生點事情都來要工作，這還不是威脅我了？”
王大橋道：“別管他們了，老四自己心裏有數。就是錢娟這件事……我們倒是不好跟二嫂交代了。”
白露嘆氣：“二伯娘肯定生氣。”這件事對二伯娘來說，是很下面子的。二伯娘也是個要強的，如果走出去被人指指點點，她肯定受不了。
方亞芬道：“以前覺得老二性格悶，不怎麽說話，所以為他討一個性格好的，人也文氣的媳婦。現在看來是錯了，這老二媳婦自從生了兒子後，越發沒有規矩了。”
白露不說話。
顧琛陽把自己碗裏的蛋夾到了白露的碗裏：“今天辛苦了，多吃點蛋。”
顧乾也把自己碗裏的蛋夾給白露：“媽媽吃。”
顧坤：“媽媽吃菜菜。”他夾的是青菜，因為蛋已經被吃光了。
白露對他們父子微笑：“謝謝。”為別人的事情煩躁幹什麽？不值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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